第二章 忠骨

“呀!姑娘家的包袱你们也要翻,简直……”七玄刚要反驳,几口单刀便噌噌作响,吓得她赶忙抖肩,将包袱扔在了地上。

“下官尉迟卫侍卫长,飞翼,奉命搜查皇宫藏宝阁失窃案,凡进出城门者一律查验,得罪了。”飞翼使了个眼色,立马蹲下一个侍卫打开包袱翻找一番。

“侍卫长,避实就虚了吧。藏宝阁失窃,小女子怎么从未听人提起。”画沧海朝中为官,这等事情不可能闻所未闻,所以画骨料定,这不过是飞翼的缓兵之计。

“阿弥陀佛,小僧,桑莲寺弟子,受主持悟德大师指派,前来接应小姐入寺上香。”

飞翼一听画骨所言刚要开口,就被身后莫名出现的一个小和尚搅扰了,不耐烦的扭头看去。

“让大师久等了,”画骨对这小和尚的出现也是猝不及防,可联想起爹爹叮嘱其直奔桑莲寺,知其定是安排妥当,便顺水推舟应承了一句。

这一唱一和也让飞翼无从下手,看过查验包袱的侍卫一无所获,这才悻悻得飞身上马,扬长而去。

“七玄,回府。”飞翼的身影刚刚隐没视线,画骨便要折返回去。她预感到,爹爹怕是遇上了什么棘手之事。

“小姐且慢。”那小和尚合十行礼,毕恭毕敬道,“小姐,主持已经恭候多时,要小僧务必将小姐带回寺中,有要事相告。”

听得小和尚这般说来,画骨的心中更是七上八下,不得已,随他前去。桑莲寺主持悟德大师的禅房中,画骨刚听完大师所述,猛地起身便要夺门而去。

“姑娘稍安勿躁。画大人有手书一封托老衲务必亲自交付,请看。”悟德大师从禅袍中取出书信一封递到画骨面前。

“吾儿画骨,见字如面……”这确是画沧海亲笔字迹,随着字里行间娓娓道来,画骨那娇俏的面容也逐渐罄竹难书。

“……为父今日便要杀身成仁,但为父不惧死,因为和历史与中州社稷相比,一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。作为一个人,既然生长在这片土地,那他的爱恨情仇,他的生死与荣辱就应该永远服从服务于这片土地上的社稷苍生……”

当看到这样几句话时,画骨的心碎了。

这哪是一封普通的书信,这是一封爹爹留给自己的遗书。

回到府中,画府上下已是草木皆兵。管家告诉她,画大人被尉迟卫押解入宫听候发落,恐怕凶多吉少。画骨草草听过,便径自去到后厢花园,因为爹爹在信中交代她一件要事。

进到密室中的密室,画骨用自己头上的金簪打开了一个被重重封闭的石盒,从中取出一部金制的册子。其册共十页,每页正面图文各异,可背面均有封字一枚。

依次翻看之后,画骨将其上内容深深默记于心,而后将金封册再次重新上锁归位,在取下金簪时,直接将其折断,出密室,沉于院中古井。

深宫大殿之上,鲁吁王爷与画沧海已在年幼的玄真皇帝面前,剑拔弩张。

“画沧海,你私纵先皇遗女洛凝出逃,并盗走由先皇封存的金封册。现已证据确凿,若还不从实招来,交出金封册,便是满门抄斩的重罪。你可要考虑清楚。”

“满口胡言!”画沧海浩意凛然,完全置鲁吁的威胁于不顾,怒斥道,“你身为监国,不恪尽职守,忠于本分,反倒挟持皇帝,以下犯上。还暗中与影洲暗使勾结,欲借机打开结界之门,至中州安危于不顾。此等恶劣行径,就不怕断子绝孙吗!”

“断子绝孙?哈哈。”鲁吁猛一跺脚,抬手便要提气出掌,却见画沧海怒目圆瞪,心中不免胆怯,但依然咬牙切齿,“我乃当朝王爷,说我断子绝孙,岂不是咒骂皇族!你口出狂言,当诛九族。皇上!”

鲁吁一声惊呼,霎时把玄真皇帝吓得嗷嗷大哭。“皇上莫惊……”画沧海刚要起身上前,却被身后的尉迟卫重重摁倒在地。“大胆画沧海,竟敢欺君犯上,来人,斩!”

“我乃前朝遗老,谁敢……”“我敢!”话音未落,一柄长剑已经洞穿了画沧海的胸口,汩汩忠臣之血,尽洒金銮宝殿。鲁吁的手死死得攥住长剑,殷红的热血灼伤了他的双目,更癫狂了他的良知。

“传圣旨,罪臣画沧海挟持先皇遗女,盗取先皇遗物,密通影洲暗使,欲将我朝陷于万劫不复,证据确凿,诛连九族。”随着大殿之内传出的一腔悲鸣,铁甲尉迟卫浩浩****开赴画府……

“大人!画府戒备森严,固若金汤,久攻不破,该……”一个侍卫尚未禀报完毕,便被鲁吁止住。他确实小看了画沧海。如此铁甲钢拳都难以攻破一座小小的府宅,想必其内定有高人相助。

这画沧海向来廉洁清正,洁身自好,更没有三宅四院,所以那本金封册定是在这画府之中。可府宅就在眼前,这久攻不破又该如何是好。

“飞翼!”鲁吁陡然间心生一计。“下官在。”这个时候点到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事。

“尉迟敬德的封号,你们家已世袭几代,现在,该是你为皇上尽忠的时候了。带上你的人,给我飞进去。”鲁吁的算盘是让飞翼前去送死,而后便可名正言顺的炮轰画府。

“王爷,这……”僵持到这般时候,飞翼怎会猜不出鲁吁的心思。“嗯?”鲁吁一瞪,直接将飞翼的话噎了回去。

此时,画府之内也早已是剑拔弩张,杀气腾腾。一身形魁梧之人气定神闲站立于中厅门前,应对着千变万化的局势。

“铲叔,我等草民与官军抗衡,这……”画骨自幼饱读诗书,君为臣纲早已根植于心,这个时候,起先的怒火早已冷却,渐有舍身之意。

“贤侄莫慌,再等等。”

“铲叔,”画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,“倘若官军冲进来,府中上下老小,便会葬身万刃之下。小女愿交出金封册,以待罪之身,换取他人性命。望铲叔成全。”

“不好!”画骨话音未落,便听闻院中家丁惊呼一声,逐目而去,几个黑衣人自空中飞身而入。刀光剑影,寒气逼人。

“杀!”“杀不得!”府中家丁皆是杂役出身,即便耍得几下刀枪棍棒又怎会是这些尉迟卫的对手,莽撞接刃,不过是死路一条。

刹那间,两声重喝此起彼伏。可为时已晚,双方的情绪在长时间的对峙之后早已焦灼,说时迟那时快,叮叮当当的短兵相接,眨眼间便是生死一线。

突如其来的偷袭和家丁的死伤使画府中的防御布局即可捉襟见肘,然而,鲁吁一计得手,便四面开花,将画府包围的铁桶一般的尉迟卫如沸腾之水,从四面八方向府中倾泻而来……

当啷一声,画府的大门被打开了,画骨端着那个被重重封锁的石盒出现在鲁吁面前。“拿下!”一排冷冰冰的利刃横在这个文静中却不失刚毅的小姑娘面前。

“杀!”石盒被夺了过去,一个恶狠狠的杀字随即从鲁吁的口中喷了出来。“你打不开,所以,就拿不到。”画骨字字清晰,声声坚定。她没有说错,鲁吁虽然从未见过此物,可他的幕僚中也不乏刁巧鬼斧之人,看过之后都是无功而返。

鲁吁意识到,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命运已经和那石盒中的金封册融合在一起。杀了她,那金封册便会永远被尘封在石盒中。可石盒若被强拆,定会将其中的金封册一同损坏甚至销毁。

“画沧海,你赢了。”鲁吁仰天长叹过后,大手一挥,“撤兵!”自此,画骨便被鲁吁囚禁于王爷府,与世隔绝。

但对于画府的屠杀,并没有因画骨交出金封册而就此作罢。画府的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,尉迟卫们的刀,也再次出鞘。

画府后厢花园,不甚被家丁重伤的飞翼被一黑衣人救起,并带其离开画府直奔医馆。那人安置完飞翼便要起身离开,却被飞翼喊住,“恩公今日舍身相救,我飞翼来日必报。”随即他将自己身上那块,上书封号“尉迟敬德”的腰牌相赠。

三日后,雍州城外的一个小茶摊上,几个挑夫正停下歇脚。为首的那个人,清瘦且惊觉,他的那副挑担上,挂着两个藤条编织的筐,封的很严。放下挑担的时候,他刻意把那两个筐收在桌子下边,用身子挡着。

可这茶水还没喝几口,旁边的一些闲客却突然惊慌的四散而去,连茶摊老板都跑了。阴沉的风透着难言的寒气,贴着地面向这里横扫过来。

“大哥,你先走。”其他几个挑夫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,挽几下袖子,各自抄起家伙。“走不掉了,拼一把。”为首的那个人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,向桌下探出手,轻轻敲击了几下藤筐,压低了声音说道,“孩子,别怕。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,都要好好的活着,叔叔……”

“大哥!”那人还没说完,一柄长枪便从骤暗的天色里直刺过来。当啷一声,长剑出鞘,直挡长枪,抬眼间,猛一提气,飞身而起,奔那执枪之处杀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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