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二章 休养

“为什么……这么做?”温若宁在闻人延华怀中几乎轻不可闻地问道。

闻人延华眉头深蹙,看着怀里人儿虚弱的面容,心中那块坚冰终是开始融化。

“宁儿,对不起。”皇帝的声音不大,但恰好让身边的内侍都听得清清楚楚。他要他们知道,今日,虽然打了她,但她在他心中还是占有绝对位置的,那个地位,无可替代。

闻人延华没再向慈安宫的那位老祖宗叩安,直接抱着温若宁大步离去。

“宣李太医、赵太医至昕宝苑。”他匆匆交代了身边的福泽,面色凝重,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温若宁身子不正常的抽搐。

福泽瞧见皇上的样子,怔了一怔,闻人延华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。虽然地位悬殊,但他对闻人延华的了解甚至比生他的父母还要深。多年来,福泽从未见到闻人延华有过如此失态的表现,尤其是在皇太后面前。

这个皇宫内资质最老的内侍总管,深深皱了眉,但嘴里还是吩咐了身边小太监火速去太医请太医至昕宝苑侯驾。

闻人延华一路抱着温若宁回到昕宝苑,面上表情复杂,让人一时难以辨清,那究竟是心疼,是焦躁,是彷徨,还是疑虑。总之,此事在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始终影响着后宫女人们的情绪,有妒忌,有羡慕,直至很久以后,江山易主,人们仍难以忘却多年前这一幕。

回到昕宝苑,碧巧瞧见衣袍染血的温若宁时,险些惊得昏倒,幸好十全在一旁狠狠掐了她一把,才没让局面变得更混乱。

两个太医早已等在房中,但碍于温若宁伤在特殊部位,又是位后妃,太医们实在是不知如何下手。只得先请了脉,这一请之下不要紧,竟然真让太医们查出些蹊跷来。

“皇上,娘娘体内似乎有种奇特的毒。”张太医有些惶恐地对闻人延华道。

“毒?”闻人延华深深锁眉,“什么毒?”

“这个……微臣也难以看出。”

闻人延华狠厉的目光扫向年事已高的张太医,吓得他几乎要跪在地上高呼“饶命。”

闭了闭目,将心中怒气压下去些,闻人延华问:“她方才身子抖得厉害,可是与这毒有关?”

“此毒原本在娘娘体内深藏,但今日娘娘气急攻心,血脉运转异于平日,加之棍刑狠重,促使了毒性发作。”

沉吟片刻,闻人延华问:“她中毒有多久时间?”

“这日子怕是也不短了,据臣推测,已是三年有余。”

“三年?”闻人延华眯了一双细长的眸子,眼中滑过一丝杀意,究竟是谁,对她下了这般毒手。

“皇上,娘娘的外伤不是问题,只要擦了药,不出一月定能痊愈。但体内的毒,却不是几日之功能够解开的,臣为娘娘开了些暂时能够抑制毒性的方子,按时服用,应该能够压制一些时日。”

“知道了,你们下去吧。”闻人延华摆摆手,打发走了一屋子人。他心中有些烦乱,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

走到床边,闻人延华在温若宁身边坐下。温若宁趴在**,虽是在睡梦中,但仍然双眉紧蹙,似乎在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。

“你遇到过什么?为什么一个弱女子竟会身中奇毒?这么几年,你自己都不曾知晓吗?”闻人延华抬手抚上温若宁紧锁的额头,为她展开纠结在一处的柳眉。

温若宁自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,因为她确实不记得,也无人告诉过她。

闻人延华在昕宝苑守了温若宁些时候便离开了,作为一国之君,国事当是排在第一位的。

昭阳宫。

闻人延华负手立在窗前,面沉如水,似是在细细思索一些事情。

“皇上叫在下来此,难道就为了看您发呆吗?”玩世不恭的声音传来,闻人延华回身,正对上一双如墨玉般的眸子。

“月扬,”语气不惊不怒,“你帮我查一个人可好?”

“谁?”月扬嘴里问着,心里还是老大不乐意,区区查线索的小事,为何要劳动他亲自来一趟。若不是他这几日在京城逗留,难道还要从东华山跑过来?

“你认识的,温若宁。”

“我早前就查过,并无可疑之处。”月扬随口扯了这句谎,温若宁身份当然可疑,他也自然去追查过,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片空白。

闻人延华轻轻摇了摇头,“我不是在怀疑她,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温若宁身中奇毒,但她自己似是完全不知情,这事有些蹊跷。”

“她曾经失忆,目前大约还未完全记起。”月扬眼中滑过一丝失落,温若宁的毒,他知道,那毒很慢性,会令人丧失一些记忆,但只要调理的好,也不会致命。不过此毒最为麻烦之处就是解药难寻,其中一味红顶雪芝,怕是遍寻天下也难得一株。

“你若是知道些什么,不妨告诉朕。”闻人延华目光依旧淡然,但却似乎看透了月扬的心思一般。

“请皇上恕在下无能,我对温姑娘所知,仅是如此。”

“这样么……”闻人延华叹息,“那你便回去吧。”

月扬半晌未动,思索良久,终是开口对闻人延华道:“皇上若是有心为温姑娘解毒,不妨去寻了一味名唤红顶雪芝的药材,月扬保证,药到病除。”

“好。”闻人延华颔首,不见有何表情,目光悠悠飘向窗外。

温若宁再醒来时,意外地看到月扬含笑坐在床边。

“若若,为什么不乖呢?”月扬揉揉她的发,眼里透着疼惜。

鼻子一酸,温若宁的眼泪不听指挥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。

“这次的事情不要责怪皇上,他有他的无奈和苦衷。”月扬认真地看着她,声音柔和。

“我明白。”温若宁吸吸鼻子,她明白这皇宫里的规矩,或者说是潜规则,但懂得并不代表接受和适应。

“我不能久留,你且留着这些药,每日擦在伤处两次,十日就可痊愈了。”月扬从怀里拿出两只白玉瓶放在温若宁手中。

“月扬……”一双红通通的大眼中又蓄满了泪水,月扬唇边勾起抹笑,俯下身,在温若宁颊边轻轻一啄,道:“呐,人家初吻都已经给你了,不许再抹泪儿了。”

“噗”温若宁破涕为笑,这个男人,明明是他占了便宜,却非要说是自己吃亏般。低笑着,温若宁脸上染起淡淡的红晕,目送月扬再次从窗户离开。

自打温若宁卧床不能动弹,她的昕宝苑倒是热闹起来。

起先是闻人延华每天准时的报道,接下来便是各宫各院都送来些补养品,就连皇太后也命人送来些汤药。温若宁顿时受宠若惊,且完全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何事,导致大家如此积极地献殷勤。

诚然,这后来之事,与闻人延华当天的那一抱真真是脱不了干系。先说皇太后,一见自己的亲孙迷恋温若宁已经到可以无视她的地步,心中虽是气恼,但毕竟算是一只老姜,于是为了挽回孙子一颗系在狐狸精身上的心,只得先抛出橄榄枝。

再说是各宫妃嫔,皇上对温若宁的宠爱已经在后宫中传的神乎其神。于是各位娘娘各自心怀鬼胎,一部分是想借此机会同温若宁套近乎,一部分则是想打探虚实。当然,在各位后宫中,数着皇后拿捏的最到位,而晋妃却是最让温若宁吐血的一位。

晋妃带着几个宫女浩浩****来瞧温若宁时,温若宁正趴在**哼唧,说屁股实在太疼了,每天保持趴着的姿势着实难受云云。

一抬头,看见晋妃进了门,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,但面上还是挂起和善的笑,唤了声:“姐姐。”

“妹妹,”晋妃巧笑着凑到温若宁身边,“这一顿棍子岁打在妹妹身上,可却真真疼在姐姐心中啊。”

闻言,温若宁呵呵干笑两声,心说您真是猫哭耗子假慈悲。

“这次挨了打,不知妹妹心里作何想法?”

“是若宁不懂规矩,惹了皇太后不高兴,自是该打的。”

“妹妹错了,”晋妃替温若宁拨开眼前几缕碎发,“你借着此事就该明白,这皇宫里,没有谁是善人。若是你不去斗,就会有人来揪你的小辫子。所以,妹妹还要做局外人吗?”

温若宁心中冷哼一声,敢情是来向她说教了,如此简单的道理她怎会不懂。这次挨打,就是晋妃为她上的一课。晋妃抛给她两个选择,要么加入晋妃的阵营,要么被整的生不如死。

“姐姐的话若宁不明白。”

“哦?”晋妃饶有兴趣地看着她,“那看来姐姐还得再教教妹妹了。”晋妃柔和地笑着,眼中滑过一丝阴狠,她为温若宁掖了掖被角,旋即起身离去。

温若宁觉得晋妃的脚步那迈得叫一个扎实,似乎非要在她这昕宝苑里戳出几个洞来不可。

晋妃的拜访算是温若宁伤好前的最后一段小插曲,因为她伤好后,根本未及思考,就迎接了另一个巨大的伤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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